魂牵乡恋梦萦愁

\

  儿时成长的地方,总是那么难以忘怀。无论与人聊天说起,还是梦中依稀相见,几十年前的故乡情景,宛若又在眼前,依然感到很熟悉很亲切。

  那年月,我们那里庄户人家的房屋,大多是按自然状态分布的,有的靠路,有的近河,更多的则是垒在便于耕种庄稼的田间地头。平原上的庄稼地,一望无际,农舍星星点点散落在青钞帐里,不时炊烟袅袅鸡鸣狗吠,那真是一幅天然的田园风光画卷。

  那年月,乡间的路,几乎都是不规则的。有的在田埂、渠埧上,让人尤如踩着牛背马脊前行;有的靠河边,那是纤夫踏出的羊肠小道,弯弯曲曲。这样的路,幽静漫长,但凡走过几次,哪里有个池溏,哪里有座小庙,哪里有棵大树,哪户人家有条狗,都会清晰地记得。

  那年月,没有化学肥料,种庄稼全靠“农家肥”。除却人畜粪便,便是沟塘下的污泥和河中的水草,故大河小沟里的水草,总是被农人捞得干干净净,河水清澈见底。那时的河水,清爽得可以直接饮用,人们夏季可以在河里游泳,且随便哪条河沟里都可以捕捉到鱼虾。

  那年月,古老的集镇,白墙黛瓦韵味十足。狭长的街道,两边店铺一家挨着一家,令人眼花缭乱。小街深巷七拐八弯,古径通幽扑朔迷离。若乡下人在小镇上有亲友,那感觉似有皇亲国戚,如能被街上亲戚请去“茶馆”吃一顿,绝对是很高档的礼遇了,足以让人感恩一辈子。

  那年月,人们十分珍惜耕地。大田里,不是长粮食就是种棉花,无一块闲置抛荒地,就连沟河临水的斜坡上,也种满了蚕豆、油菜之类的农作物。我们家乡那个县,不但粮食棉花可自给自足,且每年都能“超纲要”完成国家下达的粮棉油交售任务,是个名副其实的小康之县。

\

  旧景渐行渐远,往事已成记忆。见惯了游子们颂扬家乡的文章,他们几乎都在欢呼——家乡变美了、变富了、厉害了,而我每次回乡,不知怎的,更多的感觉却是遗憾与愁怅。

  如今老集镇已拆迁得没了踪影,楼房、超市、药店,百镇同景,显不出半点个性。农民的房屋堆砌到农庄线上,酷似列队军营。肥沃的耕地被工厂侵占得七零八落,沟河里水草肆意蔓延,专业户养猪养鸡的粪便及工业污水偷排,将当年的清流染成一条条臭水沟。近年来家乡又在兴人造景观之风,成百上千亩农田猛然变成公园、花海、桃园、这湖那湖,为吸引外地游客,编造了许多莫须有的“历史典故”、“神话传说”蒙人,令知情乡亲惊得瞠目结舌啼笑皆非,新开和拓宽的公路,四车道六车道,那气势堪比飞机场跑道,耕地浪费得令人触目惊心。

\

  读过几篇文化人写乡愁的文章,记得诗人余光中的《乡愁》这样写道:“小时候,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,我在这头,母亲在那头。长大后,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,我在这头,新娘在那头。后来啊,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,我在外头,母亲在里头。而现在,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,我在这头,大陆在那头。”诗人表达的乡愁太经典了,我看更多的还是乡恋的心理描述。

  要说乡愁,在我看来,农村原生态不断遭破坏,才该是游子们真正的乡愁。散落的民居集中到农庄,或将农民全部赶住高楼,一旦出现地震、战争、火灾,乡亲们被“一锅烩”咋办?农用耕地不断被蚕食,一旦出现连年灾荒,洋鬼子再堵死进口粮食的路子,乡亲们凭啥果腹?水源严重受污染,一旦出现不可抗力灾难,绷断了自来水管网体系,乡亲们靠什么维持生存?古镇和乡村地理文化破坏消失,人造景点虚构的历史故事荒谬无稽,家乡的后代真假难辨何处寻根?

  也许,有人说我杞人忧天,为赋新词強作愁,那就举实例吧。“欣闻”家乡为喝上放心水,在地下5米处埋下一条钢管长龙,直接延伸到150公里之外的大运河边引水,家乡人为此热泪盈眶。我不知这是激动的泪,还是忧愁的泪。从家乡河水可饮用,到现在要到几百里之外讨水,不过五十年光景啊,那么,再过五十年、一百年,我的故乡后生,他们又将到哪里找水喝呢?

  忘不了的乡恋,思不尽的乡愁。虽说时光不会停留,事物总要向前发展,但一个地方的人文历史还是应当尊重的,民众生计也是需要长远考虑的,我们这代人,好心累,好无奈。家乡的后代,看不到先人故址,不了解真正的乡土文化历史地理,不思从根本上解决生存危机,却为远道取水之类“壮举”欢欣鼓舞,只顾在新景区里傻乐,在“传说”中蒙圈,真为他们忧伤。

\
本文被新浪博客首页推荐阅读     2018.9.17  “人文”栏目

网友评论

广告

热门精选

广告

24小时热文

广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