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型现代戏曲
秋 月 春 花
二
[唢呐如同女人凄怆的哭喊，渐渐变成婴儿的啼哭声。
[哭声隐去。
[几个月后。夜。秋月家。
[秋月头扎毛巾，手捧红色婴儿包被，独自面对孤灯。
秋 月 （唱）都只为腹中骨肉难割舍，
八月前无奈嫁到李家圩。
晓真情男人难把真相面对，
泄怒气早早晚晚拳脚施威。
忍羞辱皆因为愧将无辜来连累，
且偷生真好比含苞枯枝待春晖。
好容易等到孩儿把地坠，
谁料他出世三日竟把父随……
秋月我做人还有何滋味？
一线希望已成灰。
是怒是恨？是愧是悔？
是苦是怨？是痛是悲？
眼中空空已无泪，
一腔苦痛诉与谁？
[秋月妈端碗上。
秋月妈 秋月，快趁热把这碗鸡蛋红糖茶吃了。
秋 月 妈，我不想吃……
秋月妈 秋月，你还在月子里啊！你男人不问你，你自己再作践自己，是要做下大病的……（哽住）妈前世作的孽啊……
秋 月 妈，我吃。
秋月妈 （放碗，抹泪）妈就坐在这里看着你吃。
[秋月轻轻端起碗，忽觉乳房涨痛，下意识用手轻揉。
秋月妈 （关切地）怎么？是……奶涨了？
秋 月 嗯……（触动心事，不由落泪）
秋月妈 不要紧，妈马上拿热毛巾给你焐焐，过几天就好了。快吃吧，啊？
[秋月点头，勉强喝了两口，推开。
秋月妈 （又爱又怜）月儿啊，一定要想开些，人犟犟不过天，这就是命啊。（端碗）你还不知道春花的事吧……
秋 月 （变色）我不想听她的事。
[秋月妈走至门边，终忍不住，停步转身。
秋月妈 你嫁出门不久，她跟队长就在芦苇荡里被队长娘子堵住了。队长娘子坐在她家门口骂了三天，吓得春花不敢下田……她爸爸到处托人提亲，到现在也没能成……
[秋月震惊。
秋月妈 好几个月看不见春花了，有人说她吓得躲起来了，也有人说她怀了队长的种……唉，人不能亏心，报应，报应哪……（下）
秋 月 春……花？
（唱）想不到春花她也遭噩运，
这才是亏天亏地莫亏心。
可恨她害人又遭天报应……
（忽闻婴儿哭声，惊寻）
难道我置身梦境？
何处来婴儿哭声？
（掐自己，懊丧地）
定是我神经过敏，
因思儿恍惚心神。
[婴儿哭声渐响。
[春花衣衫不整，抱着孩子惊恐万状地上。
春 花 （急速敲门）秋月，秋月！
秋 月 （意外）春花？你，你来干什么？
春 花 秋月！
（唱）都怪我一时糊涂做事轻率，
现如今无颜见人难把头抬。
那混蛋事到临头不敢担待，
我父他要把孩子生生活埋。
趁夜深我带婴儿奔逃在外，
可怜我身无分文走投无路只怕是早晚小女命难捱。
秋 月 （唱）瓦上残霜今犹在，
怎管得他人门前苔？
我本是阶级异己反动派，
奉劝你免受牵连快离开！
春 花 （唱）往日事无脸求你来宽待，
春花我早已痛悔在心怀。
月子里上门求救实无奈，
秋月啊，
只为我再无别处将这待哺小女来安排。
[婴儿啼哭，春花惊恐四顾，。
春 花 （急哄）不哭不哭，乖，不哭……（泣）
秋 月 （唱）春花身处两难界，
无辜小儿哭声哀。
春 花 （唱）收留小女免遭害，
今生今世不忘怀。
[秋月犹豫，忽见自己婴儿包被，往事历历，心痛如绞。
秋 月 （唱）深深伤痛难消解，
春 花 （唱）恳求秋月把门开。
秋 月 （唱）难消解，
春 花 （唱）把门开！
二 人 （唱）两小无猜门内外，
一把心锁难打开。
[秋月妈暗上。
[春花绝望地抱着婴儿离去。
[婴儿大哭。
[春花决然回身，“扑通”跪在秋月门外。
春 花 秋月！
（唱）我双膝下跪在门外，
深深叩头诉悲哀。
一恨我做错事儿难更改，
二憾女刚出娘肚就遭灾。
让儿活活遭戕害，
不如给她生死牌。
是弃是留你主宰，
是死是活她命里该。
若夭折春花绝不把你怪，
若成人她就是你怀的胎。
我欠下你秋月生死债呀，
今世里还不了下世再来！
（连连磕头）秋月！求求你！我走了！
[春花放下婴儿，转身跑下。
秋 月 春花——（欲开门）
秋月妈 （急拦）秋月！（哭求）你受的罪不比她少啊……过去的事都不谈了，你男人是个药罐子，现在“割尾巴”，鸡鸭鹅都不许养，你一天能苦几个大寨工？要是你以后自己再生一个，你拿什么养她呀？
[婴儿门外大哭。
[秋月顿觉乳房涨痛。
秋 月 （唱）止不住阵阵乳汁如潮涌，
莫非是天生母女血相融？
我失子犹有切肤痛，
你三朝离娘怎禁这霜刀冰剑猎猎风？
浊世害人罪孽重，
迁怒于你理不通。
活活看你把命送，
伤天害理情难容！
罢罢罢！
且把那反复世态无常人情作噩梦，
我为你这
无辜无助小小生灵送暖驱寒遮风挡雨敞心胸！
秋月妈 秋月！
秋 月 （反而平静）妈，她是条命！是一条命啊！
[秋月毅然开门，抱起婴儿进门。
[婴儿奇迹般止住哭声。
[秋月妈无奈地递过婴儿包被。
[秋月小心地用包被裹起婴儿。
秋 月 （看着婴儿，心底涌起柔情）笑？差点命都没有了，还有心思笑？从今以后，我就是你的妈了……你还没有名字，妈就叫你……小月吧！小月，好吗？
[婴儿响应似地发出响亮的啼哭声。
[春花隐上，急捂口，惟恐哭出声。
[秋月侧身解怀，给婴儿哺乳。
[两处追光，分别照着门内外的秋月、春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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